谢乐 | 鸡总 | 新神榜戬沉

[谢乐] 斫琴师(四)

  #前文提要:乐绍成回京,带了小无异回来,当天给无异定下生辰,随后抓了个周,抓到了谢大师。



  正是蝉鸣不绝,暑气熏蒸的时候,离定国公府喜添一子已是过了数月有余。说那小娃儿估计是被带回都城的途中受了苦,落下些病根子,所以乐府上下对那小少爷可是关怀备至,更别说乐大将军了。听乐府的下人扯嘴皮子说啊,乐大将军一抱起他们府小少爷来,就活脱脱成了一笑星,脸上的笑容可就没落下去过;现在那小少爷年岁尚幼,连话也说不清,若等他再大些,被大将军惯成一个混世魔王,这乐府的名声可就要栽在小少爷手里喽。

 

  不过任凭下人们再怎么议论,也只当是余暇时候的闲聊,傅清姣耳朵灵得很,碰巧听到一次这些闲话后,便也数落了乐绍成几句;说你好歹也是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,别人家都是慈母严父,怎么到了咱们家反倒越来越偏了?

 

  而这说不清话的场景,倒不全是小少爷年岁尚幼的缘故,而是乐小无异他张口就是零星的西域话,没个完整的句子也没个完整的词;傅清姣欲请了教书先生来想想法子,可乐绍成则认为孩子还小,本就处于咿呀学语的当头,这纠正他的言语不过是再顺其自然不过的事了,犯不着瞎操心。

 

  傅清姣听是听进了丈夫的建议,只是…

 

  当谢衣说着他们听不明白的西域话去逗弄小无异的时候,大概…没有什么比乐家夫妇的表情更精彩的了吧。

 

  “…谢大师,您可有什么是不会的?”

 

  “早年游历四方河山,各类杂门技巧都粗略会一点,不过是些虫篆小技罢了。”

 

  “嗨呀这可真是…那无异小子的,呃…”乐绍成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,转而又深切地望向谢衣接道:

 

  “不管怎么说,无异那小子…可就得麻烦麻烦谢大师了。”

 

  “学有所用,方能体现其价值;能帮上一些小忙,是谢某的荣幸才是,乐将军无需客气。”

 

  眼见谢衣答应的爽快,乐绍成也乐得与他又客套了几句。于是就这样,谢衣一边转换着言语让小无异不至于对周身环境太过陌生,一边开始帮着傅清姣一起教小无异一些简单的词字。

 

 

  数日……

 

  “nia…nia~”

 

  “异儿,是「娘」,不是nia啊,来看着娘的嘴型,用鼻音,鼻音啊;娘——”

 

  “ni…a~nia~”

 

  “nia!”

 

  什么,你问定国公府啥时候养了一只小奶猫?

 

  乐绍成一个劲儿地摇头那是死也不肯承认。

 

  不知是什么缘故,乐小少爷就是发不完整“娘”这个音,而在傅清姣的反复引育之下,小无异似乎对学语产生了莫名的抵触,小家伙连niania的软糯声儿也不乐意出了,成天不是窝在傅清姣怀里呼呼大睡,就是在满地毛毯子上咕噜滚打。

 

  “谢大师,您说这可怎么是好啊…”傅清姣抱着小无异出现在谢衣门前的时候,他正一边“噗、噗”地玩儿嘴皮子一边朝谢衣挥舞小肉拳头。

 

  已是入秋时分,屋外萧瑟地吹着风,谢衣赶紧让傅清姣母子二人进屋去;小杯热茶下肚后,傅清姣这才给谢衣说明了自己的忧虑,这孩子按理说也过了周岁,不似别家孩子开始下地学步,也不似别家孩子能习得一言两语。虽说还有地域这一层缘由在,可怎么也不应该是现在这幅模样,实则令她担忧。

 

  小无异窝在傅清姣怀里砸吧嘴,约莫是玩心起了,又拿起自己娘亲刚饮过的空茶盏开始把玩,一双小手抓着茶盏摸来摸去,倏地将茶盏“啪啦”往木案上一砸;惊的傅清姣赶紧把茶盏从他手里扒下来放到远处,责怪了几句后赶紧朝谢衣道歉;

 

  “我倒觉得,清姣大可不必担心。”谢衣浅浅笑着将茶盏收好,伸手揉了揉小无异的脑袋;

 

  “这孩子的生生父亲与乐将军同为征战沙场的大将;许多事情都是由不得自己的。四王爷和兀将军究竟是如何死去,我们谁也不清楚;既然是要被暗灭满门的劫,那这孩子在遇到乐将军之前处境一定十分危险。”

 

  “刀光血影、断壁残剑,哪是一个幼儿能受得住的。”

 

  语罢,谢衣微叹口气,将小无异的衣衫理的更严实些,看着他目光也愈发柔和起来。

 

  “乐将军不是说了么,叫无异正是希望他与其余孩童别无二致。清姣且放心吧,再给他一些时间,可切莫逼之过急啊。”

 

  傅清姣细想一番,觉得谢衣话中甚有一番道理,故也放下心来;操之过急反而误事,这和习琴斫琴一个道理;若不顾过程妄想直取目标,是断然不会习出好曲、制出好琴的。

 

  悬着的心安稳之后傅清姣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,这天乐绍成被盛元帝叫去了宫里;美其名曰找他下下棋品品茶,可傅清姣还不清楚那位?还不就是想着那档子兵权的事么。乐绍成虽说正直年盛,可当下世道太平,战乱也早已平定;帝王是可以共苦而不能同甘之人,这点不光傅清姣懂,乐绍成更懂,他一个劳苦功高的大将军,想要安稳过完下半生,只有解甲归田这一条路。

 

  说白了,朝堂之上,想要全身而退平稳安定,就不能锋芒毕露,位高权重。

 

  “哎呦,臣又输了!果然是比不过陛下啊……”

 

  乐绍成双手离开棋盘,打着哈哈喝了杯茶。

 

  “…就你滑头。”盛元帝捋了捋衣袖盯了一眼乐绍成,他把玩着玉扳指漫不经心又问道“对了爱卿,上回你说的那个小孩儿,有几岁来着?”

 

  “臣找到他的时候他爹娘都被马贼杀光了,臣并不知晓他准确的生辰,不过有大夫看了之后说那孩子约莫有一周岁了。”

 

  龙榻上的人重新戴好了他的玉扳指,看着乐绍成的一双眼读不出喜怒,只见他猛地一拍桌案,震得棋盘一抖;乐绍成一个激灵跪到盛元帝跟前;他仔细想着哪里出了错,只听见盛元帝又接着说道;

 

  “看来是乐大将军领兵征战多年,麾下尽是英勇善战的将士;连朕的兵马在乐大将军眼里都只不过是区区马贼而已?”

 

  ……

 

  “陛下,那孩子…”

 

  “‘乐家军’英勇善战功高劳高,朕明日便发令,把这皇宫禁军统统换成‘乐家军’,朕的马贼,姑且就派到边疆守关,爱卿意下如何?”

 

  “…陛下!陛下息怒,溥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!臣绝非有意谋反,这些年臣对陛下的忠心陛下可都看在眼里…若臣真有心谋反,还会带着兵马回京么陛下!”

 

  这厢乐绍成冷汗直下,抬头说完一段复又低头皱眉,盛元帝又开始把玩着他的玉扳指;惊得乐绍成大气不敢出一个,这要是真把龙鳞给逆了,不单是那孩子,这更是满门抄斩的罪啊。

 

  “爱卿的忠心朕可一直都看在眼里,方才不过开个玩笑,看把爱卿急的,别跪了起来吧。”

 

  “臣不敢…”

 

  盛元帝见乐绍成没有动作,便也站起来到他身后踱步。他故作思考了一番,转而扔下一块免死金牌到乐绍成跟前;

 

  “爱卿,既然爱卿对朕忠心不二,那就把那孽畜杀掉,以示爱卿忠心之名。”

 

  “……”

 

  “这……陛下,那孩子不过周岁,臣找到他时他也不过是个熟睡在襁褓之中的婴儿,逆贼已除,若再让这么一个幼儿扰了陛下龙颜…”

 

  “那爱卿的意思,是等他长大之后亲自来找朕报杀父之仇?”

 

  “陛下!此事只有陛下与臣二人知道,臣一心希望那孩子无忧无虑地成长,断不会将此事告诉他的。”

 

  盛元帝又回到榻上,把玩着玉扳指盯着乐绍成;

 

  “那爱卿又凭什么和朕保证?”

 

  “……”

 

  乐绍成暗笑一声抬起头来与皇帝对视,字字铿锵以明示自身的忠心与坚定。

 

  “现天下安平,暂无战事,臣恳请交出兵权,告职还家;若这盛世再有乱臣贼子,只等陛下一声令下,臣必当为陛下鞍前马后,再战敌寇。”

 

  ………

 

  离开殿门的时候乐绍成狠狠松了口气,他差人送信让傅清姣把兵符带进宫来,等交完兵符再去处理一些兵务;这会儿他就悠哉地坐在宫内凉亭里喝茶,时不时看看御花园里好看的盆栽花景,一边等着傅清姣到来。

 

  这边傅清姣接到信后,只得赶紧回去拿东西,可小无异看着谢衣屋子里什么都新鲜又不肯走,于是她只好把小家伙暂时交给谢衣,自己忙着往家赶。

 

  ………

 

  傅清姣走后,小无异静静地扒在谢衣身上,这嗅嗅那嗅嗅,好像谢衣身上有什么好闻的味道似的;谢衣单手抱不住他,小无异又往上爬了一点,一双大眼睛盯着谢衣轱辘轱辘直转,他忽然就看着谢衣咯咯笑起来,然后一张嘴在谢衣脸颊旁吧唧一口——

 

  “哈,稀…稀…”

 

  谢衣蹭着他额头捏了捏小无异的耳垂;“你这孩子…”

 

  “这么久了,还是没有变啊。”

 

  谢衣任着小无异玩了会儿他垂下来的耳发,复而翻出琴册来看,未料没过多久,谢衣的耳发便从小魔爪中逃离出来——小魔爪的主人已然“端坐”在谢衣怀里,认认真真的跟着他看起琴册来。

 

  说是琴册,倒不如说是各种琴式图册,小无异一副一副地看,谢衣见他这般动静,也只是默笑不语;他试着拿自己脑后的长发逗弄小无异,原以为这家伙会一心一意地看图册,谁想到发饰一到手,小无异就开始巴拉巴拉地捣鼓了,完全忘记了刚才那些新奇的图画是什么!

 

  “咕…咕咕啪!”

 

  “稀…稀……!”

 

  “……”

 

  “嘟嘟嘟嘟嘟——嘭!”

 

  “……”

 

  “稀…稀……趴啦!”

 

  小无异一边捣鼓着手中的发饰一边嘀嘀咕咕,谢衣听了半晌后叹口气,把墨发从小无异手里拿出来,倏而又用自己的手掌握住他的;

 

  “是想说师父?”

 

  小无异刚还在被拿走“玩物”的不满中哼哧,却又立即在谢衣温暖的掌心中安定下来。听到师父二字的他仿佛是听到了熟悉的字眼,小家伙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,然后又开始念叨起来——

 

  “稀…糊、糊…稀……”

 

  “稀糊…噗噜噗噜!”

 

  谢衣哭笑不得地想纠正也没法纠正,只是想着等日后他长大了,和他说起小时候这些事时,可莫要害羞才好。

 

  “稀!糊!”

 

  小无异仿佛觉得已经找到了正确的发音,自信满满而一字一顿地把这两字喊出来,然后窝在谢衣怀里乱蹭了个够,揉乱了那人一身衣衫。

 

  好好好,稀糊就稀糊罢,傻徒儿…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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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“仙君!仙君!你快来看看我新制的琴!”

 

  身着白蓝相间衣物的男子风风火火地跑进鸣玉宫,云和与云颂早已习惯了般风云不动地摘着青果子。只见那男子满脸兴奋地站在白衣仙人面前,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开心的话;白衣仙人哭笑不得地制止了他的动作,那男子这才带着白衣仙人一同往斫琴台那方走。

 

  “嗯…”白衣仙人打量了一番桌案前新成的七弦琴,又稍试了音色;半晌,他起身,用赞赏的目光朝男子点了点头;

 

  “不错,果然有好好琢磨我上回给你说的技法。”

 

  “嘿嘿嘿…”男子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,笑着一幅比吃了果子还甜的模样。

 

  “看你这么聪明,日后再稍加研究;斫琴之技定会远在我之上了。”

 

  “不会不会,仙君你哪里话!我的这些功夫都是你教的,哪有学生比自己老师懂的多的!”

 

  男子有些手忙脚乱地解释着,他还想和仙君学好多好多东西,仙君这么说他,是不是不再想教他学问了…?

 

  “哈…瞧把你急的,你既自称学生,又说我是老师,那何不叫一声师父来听听?”

 

  “呃…仙君……?”

 

  “莫非,我教了你这么多东西,却连声‘师父’也听不到?”

 

  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那什么……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
 

  “嗯?叫是不叫?”

 

  “………………师父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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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他收回思绪,看着窗外已是入秋却仍显翠色的青叶;

  这世间一定有一些东西,是可以永恒的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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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乐乐发出的奇怪的声音就是那种,婴儿为了发声发出的那种乱七八糟的噗噜噗噜的声音。


然后我终于考完试啦!

嘿嘿嘿x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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